2017年3月8日 星期三

2015-16「大學中文一」組 銅獎《枝椏》

枝椏

鄭悅庭 新聞與傳播學院(一年級)

  走向火車站的路上,抬頭一看,漫天枝椏。天空白得沉重,是隨時都會塌下來的模樣。樹枝置在灰白之下,盡是黑色的。它們愈生愈低,像是伸手可及。當我舉高手來,才發覺中間還相隔一段距離。枝子有粗有幼,有疏有密。也不曉得它們是從甚麼樹出來,可從它們的形態中,可分辨出它們有著不同的家。

  我不是特別愛看天空,只是不愛看人。當目光跟別人交上時,總覺怪怪的,不知是哪兒出錯。以前的我並不是這樣。從前,走在路上,我的目光四處張望,要把眼內所有人的臉孔都看過才心安。那時候,走路似在玩遊戲—一個鬥快找到朋友的遊戲。每走在路上,總想見到熟悉的嘴臉,跟人點頭、揮手、問好。見到一些叫得出名字的人,心也踏實點。若有朋友同行的話,那更好,更有找朋友的動力。總想熱鬧點,也想裝作朋友多,好像會優越一點。但,踏入這個校園以後,這遊戲不好玩了。

  因為,要找到熟稔的臉蛋不容易。在十五分鐘轉堂時間,人們匆匆忙忙,都只可擦肩而過。快得連衣服的顏色也未看清,怎麼談得上互相對望呢。即使看見了,也只能交換一個微笑,彼此步伐從未減輕。同行幾步,下一秒便要分手。這樣,也是頗煩人。若然沒有打招呼,會否更能維持大家腳步的節奏?那麼,一些只會打招呼的朋友,還算是朋友嗎?

  沿著斜路,兩旁盡是光禿禿的樹枝。清風一吹,連僅有的褐色的葉都隨風而去。枝椏的形態也就顯得特別鮮明。某些位置,路邊兩旁的樹枝會交上。它們繚繞,交纏,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關係。有時候,兩種同類遇上了,很平靜。眼中就是一幅協調的畫。有時候,不同類的樹遇上,便是陽剛男子遇上嬌柔女子,要不是剛剛好搭上了,要不是火星撞地球。有時候,也講究緣份。

  在大學裡,我看,我跟花兒的緣份不錯。每天回到中大,都可以見到路旁的小花。由火車站,沿嶺南場走到康本國際學術園,身旁腳旁都有些青草,都是蔥花上的綠,看得人心舒暢。可也不及草間一朵朵小黃花小白花。說花小,小得只有指頭般大小。五瓣的,淡淡的顏色,低調,卻也奪目。當輕風一吹,小花亂躲,都也避不過,便隨嫩草搖曳。一陣草青味隨即撲鼻而來。有時候,在山上也見一些粉紫色的小花球。它們依樹而生,一個花球由數個小花球組成,一個小花球由四朵小紫花組成。花蕊處是米黃色,黃色由花芯愈變愈淺,似在將光芒散開。我也被這種光芒吸引住,偏愛看這種小花。

  在中大,容易見到各式各樣的花草。甚麼宮粉羊蹄甲、木棉、台灣相思⋯⋯可我偏愛看那些說不出名字的。不,它們是有名字的,只是我還未叫得出來吧。

  聽說大學裡,上莊很重要,是必不可缺少的一環。在那裡,人們可以找到朋友、團隊、熱血和回憶。正在上莊的人,說起自己的莊,好像也是自豪的。我沒有這種可以自豪的權利,也沒有一班結隊向前行的夥伴。但是,我仍為小花小草而快樂。每天走在大學路上,它們也以清新的姿態歡迎我。我會望望天,也望望地,看樹枝長了多少,看小花紅了多少。見到枝椏交疊,若剛好是美麗的,我的心裡也開出花來。

  一路上,盡是樹與樹在相遇的過程。一直走到火車站,只見民主女神像旁的小樹形單隻影。我想,它也在努力。努力成長,或會碰上另一旁的它。說不定,那個它也在努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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